三十不是病

自從上回「垃圾高射砲」事件之後，冥冥之中似乎啟迪了我們血液中調皮搗蛋的壞因子，自此之後，我們補習班所在的那個社區便有了一群自以為是的死小孩。





每天晚上，在課與課中間的那20分鐘下課時間，就是我們出外巡守的時候。帶頭的人通常都是大寶與二寶，一群人就在附近的巷子隨處亂繞，抽煙外加打屁聊天。



繞呀繞著，繞到一間五層樓的獨棟公寓。



這棟座落在我們補習班後方的公寓外觀看起來非常精緻典雅，而且它還有個特色，就是一到五樓每戶的電鈴都是一首耳熟能詳的世界名曲。



你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嗎？



二寶每天上學路上經過這間公寓時，常常做出偷按人家電鈴的蠢事。一次兩次，機靈如他馬上就發現其中樂趣，這電鈴聲每家每戶是層層不同。有一次放學二寶又再度手癢，想聽聽看五層樓一起按會發生什麼事，結果就是「給愛麗斯」混搭「土耳其進行曲」，「一閃一閃亮晶晶」還可以連著「大家一起勤做工」。



今天晚上二寶又興致勃勃的要帶我們來現場欣賞他的混音五重奏。





『我是大俠有練過，混音風格五重奏 。』





一路上二寶摩拳擦掌，愛現的心態完全表現在臉上。



「你不怕被抓到唷？」我心虛的問...



「馬的你怕啦？」二寶的特殊技能就是嗆聲



「我...我才不怕咧！」那我是在心虛什麼？



「好啊，那你要不要來按？」唉，就知道他會這樣問我



「不要！...嗯...，我是說...，大家猜拳比較公平啦。」



急中生智，我連忙擠出猜拳這（餿）主意，大夥面面相覷不敢吭氣



「好！大家來猜拳吧～」很意外的，二寶認為這是好主意...



「剪刀～石頭～布！」



經過兩三輪之後，幸運之神果然眷顧我，讓我成功抽身，而倒楣鬼倒是降臨在另一個同學身上。



最後，是由我們班上功課最好的一位眼鏡仔出線，堪稱是我們補習班的活招牌。我們這一班同學平時散處各班甚至不同校，其實多半都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哪（心虛）。平時溫溫吞吞的他，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是很難形容...，感覺有點無助，卻又有點亢奮...，總而言之，他勇敢的態度似乎是想證明些什麼。



或許血液中的頑皮因子被觸發而不可收拾，感覺眼鏡仔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。



「好！我去！」



我們大家從巷口探頭出來看著他，眼鏡仔鼓起勇氣走到那棟公寓的門前，深呼吸兩三口後突然就往牆上門鈴一陣猛按！在這剎那間各戶的門鈴幾乎同時的響了起來，混亂的程度，沒有人聽得出那是什麼鬼哭狼嚎。



眼鏡仔此時轉頭看著我們，露出一抹淺笑...，我實在無法用文字形容他到底有多麼的志得意滿。



但在此時，對講機突然傳來一個流氓般的聲音



「喂～！都位來ㄟ戴目鏡的猴死孩子！」（哪裡來的戴眼鏡的死小孩）



眼鏡仔當場心頭一震，他怎麼也知道我叫眼鏡仔？



眼鏡仔不敢轉頭斜斜的往發出聲音的地方一瞄...，然後回頭對著我們說



「哈哈...，這...這電鈴上面有個鏡頭耶...」



這下連地球也嚇了一跳，科技真是日新月異，對講機何時進化出一個鏡頭來的？



「啊...，我之前怎麼都沒看到...，這下剉屎了」二寶輕鬆的讓大夥兒無言以對



「掯！哩賣造！拎北隨落來貢呼哩系！」（別跑，老子馬上下來收拾你）



就在這時候，眼鏡仔不知哪生來這麼大的勇氣，對著鏡頭發了瘋般的大喊



「啊啊啊～大俠愛吃漢堡包，神經牛肉全是毛，香港市民添口福，吃了以後起泡泡，馬的誰怕誰呀，挖咧掯！」（註一）



在一旁的我們完完全全的看傻了眼，這時候念什麼「摩登如來神掌」啊？眼鏡仔你是瘋了是吧？



大寶這時回過神，英勇的跳出去把眼鏡仔從公寓大門前拉了回來，這時剛剛從對講機出聲的藏鏡人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到了一樓大門口。說時遲那時快，在我們飛也似的逃離那巷口的同時，藏鏡人也從手中射出一根球棒，匡噹一聲大響，球棒飛來正好打到一台轎車，板金都凹了，而且離我們不到一公尺。



自從這次事件之後，我們在社區裡完完全全收斂了本性，好一段時間下課都沒人要出去，乖乖待在教室裡。



至於眼鏡仔為什麼會突然唸出那一大串台詞？



他沒有提，大家沒問，沒有人知道。我想，那是一輩子的謎吧。





◎ 註一  眼鏡仔當時可能太緊張，全文應該是：「大俠愛吃漢堡包，純正牛肉吃的好，香港市民添口福，吃了就是好寶寶；大俠愛吃黑毛毛，神經牛肉全是毛，香港市民添口福，吃了以後起泡泡！」



◎ 週末夜晚太無聊，垃圾充當高射砲 - 我的白爛童年之一